Thursday, March 27, 2008

靜‧第二天‧之二

到現在,每一次想起父親,仍禁不住流淚。

或者是因為在醫院工作吧,我常常遇見很多生命的無常。五分鐘前還在走著路的中年男子,被手上抱著沉重的夾萬軋到雙腳,一雙腿齊告折斷,做了無數次的手術,從嬰兒般從新開始學走路,康復過程整整一年有多,最後還是要用輪椅代步。很多時候,看著病床上的病患,我總覺得有一天我的父親或母親會像他們一樣;有一天,我所愛的人會像他們一樣,躺在病床上,淹淹一息。每想到這裏,我就很害怕。我害怕看見他們這樣。我害怕面對他們老去的事實。

但他們真的老了。父親的身體愈來愈瘦,肩膀彎起來了。母親的牙愈來愈無力,開始嚼不動較硬的東西了。母親的右臀開始痛,父親的膝蓋咯咯作響。每次想到這裏,我就禁不住眼淚。

那種感覺很無助。正因為我唸醫科,我清楚很多老人大小毛病並不容易治癒。在政府醫院裏,這類麻煩但不致命的小毛病比比皆是,很多時候我們只會給一些止痛藥什麼的搪塞著然後逃之夭夭我們不會也不懂得治療根源。但面對父母,他們的投訴如同訴說著醫生女兒的無能。試想想,父親的膝蓋退化,或者是母親的梨狀肌痛(piriformis syndrome),又有何根治的方法?

我不想父母老去。因過往的成長經歷,我自問未享夠父母之愛,家庭之樂。我更是剛剛加入社會,未盡孝道反哺父母。欠下這麼多,怎麼能夠還?一生也數不盡的恩情,怎麼能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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